2)第六百二十七章 黄道吉日_国潮198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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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住哪儿。您想当财主就是财主,您想当皇叔就是皇叔。”

  “所以要这么说啊,其实您可比我更有福气哪。谁让您有我这么个徒弟呢?往后啊,您就等着跟我享福吧……”

  这话宁卫民说得大气又豪迈,但有些聪明外露的彰显,也有些得意忘形的放肆。

  这其实是最招康术德反感的。

  要搁平时,他绝对已经挨上老爷子的数落了。

  可今天毕竟有所不同。

  正因为心里高兴,康术德非但没说出难听的话来,反倒还破天荒的点头表示认可。

  “可不,这就叫缘分。原本我是怎么看你小子怎么烦,没想到咱们爷儿俩居然能成为师徒。原本以为我早已经丢了的,偏偏是你帮我拿回来了。看来无论人和人之间,还是人和这房之间,其实都有定数。这就叫命里该有终归有啊……”

  由此可见,宁卫民这些事儿办的,是多么讨老爷子的欢心了。

  当然,康术德这番颇有宿命感的言论,也确实是他有感而发的。

  半个小时后,当他的两只脚终于再度站在马家花园西大门入口时,这种感觉甚至愈发强烈了。

  今日故地重游,康术德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,显得既兴奋激动,也有点茫然无措。

  不为别的,只因为他眼前的一切都似是而非,让他感到有些恍惚。

  他从进京的第二年就跟着宋先生以房客的身份住在了这里,直至住到建国后第二年,他才从这里离开,搬到到了扇儿胡同的那个小院。

  在这里,他从十一岁长到了三十一岁,学到了本事,成家立业,娶妻生子。

  可以说他的少年和青春期最重要的时光,就是和这里联系在一起的。

  然而弹指一挥间,数十年过去,街还是那条街,胡同还是那条胡同。

  但他认识的人,和认识他的人,甚至他的老师、故旧、家眷、朋友,统统都已经不在了。

  就连房子和街上的树也老了,变了许多模样,怎能让他不感到唏嘘?

  在他的印象里,胡同东口的幼儿园,在四九年的时候,曾是溥仪生父载沣的临时寓所。

  那位卖完王府搬过来,与他斜对面相处了两年邻居,晚年因疾病痛苦不堪,家里不接外客,常来只有大夫……

  还有花园子北边,紧挨着的什锦花园23号院,那曾经是吴佩孚晚年的寓所。

  他忘不了1940年这位传奇军阀出殡的时候,队伍打这里经过,足足排出了数里远,引得京城万人空巷……

  他甚至还记得这座花园子的原主人,马旭初1945年结婚时的胜景。

  因为娶了当时的伪北平市长余晋和的千金余益华。

  马家在京城饭店举行婚礼,包下全北京的一百多辆出租车,且用黄绫子围路,轰动一时。

  然后紧接着就是日本战败,余晋和被国民政府逮捕,后病死于狱中。

  而这座宅院也就在宋先生的安排下,以极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方式,一夜间落入了他的手里……

  再之后,就是北平解放……

  数年后,他因“运动”举家被遣返,无意中躲过了私房改造。

  然后在老家苦熬了近二十年再孤身返京……

  这一切几乎被遗忘的尘封忘事。

  今日反过头来再看,还真是如曹雪的《红楼梦》一样,那就是一场不甚真实的梦。

  也正如孔尚任《桃花扇》里唱词一样。

  “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,秦淮水榭花开早,谁知道容易冰消。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。这青苔碧瓦堆,俺曾睡风流觉,将五十年兴亡看饱……”

  所以当宁卫民在把拴着院门大锁链子上的大锁打开后,等了半晌,又忍不住催叫了一声“老爷子,您怎么了?”。

  康术德才因为徒弟的呼唤,从心头的迷茫中醒来。

  正色凝神走进了这个曾经属于京城首富的,与他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花园大宅。

  迈过门槛的这一刻,恍然似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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